當(dāng)前位置:首頁 > 文學(xué)天地 > 小說 > 正文

《驚魂再現(xiàn)》連載第十章

來  源:重慶作家網(wǎng)    作  者:本站    日  期:2018年4月11日     

ans: 2; text-transform: none; white-space: normal; widows: 2; word-spacing: 0px; -webkit-text-stroke-width: 0px; background-color: rgb(255, 255, 255); text-decoration-style: initial; text-decoration-color: initial; text-align: left;">我笑著搖搖頭,說:“你這個女人,身份不明不白。要你的身體?我有色心,卻無色膽。”

她又想了想,問:“你想要一筆巨款?”

我還是搖搖頭,說:“我膽子小,不明不白的錢財,更不敢要!

她似乎想到了什么,眼神變得冷峻起來,警惕地望了望四周。她小聲問:“歡鏡聽,你想要我脖子上的水晶項鏈?”

這一次,我沒點頭,也沒搖頭。實際上,這時候,我內(nèi)心里思緒萬千,也緊張萬分。一方面,在江津大廈里,從我無意中看到水晶項鏈開始,一個巨大的謎團就埋藏在我心里,水晶珠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?為什么珠子里的圖案與飛龍廟巖壁上的圖案驚人的相同?為什么另一位自稱是我姐姐歡應(yīng)聲的陌生婦女要我對水晶項鏈多加小心?另一方面,我又擔(dān)心,如果我現(xiàn)在就承認做生意的目的就是為了交易到那串水晶項鏈,那么,是否會出現(xiàn)欲速則不達的結(jié)果?

我不置可否的態(tài)度讓李子健摸不準方向,她仍舊冷峻地望著我,重復(fù)了一遍先前的問題。

這時候,我已經(jīng)打定主意,暫時放棄心中那個水晶項鏈的想法,談起另外一筆交易:“李子健,我?guī)湍銓ふ夷菈K小石片,你則幫我尋找多年前失蹤的姐姐!蔽倚α诵,“這筆生意,你愿不愿做?”

她放下心來,先是長長地出了口氣,接著用兩只粉拳在我肩上擂著,佯裝嗔怒說:“你把人家搞得緊張兮兮的,還以為你是……”她立刻轉(zhuǎn)移話題,“尋找姐姐的事情,我們原先就說好了的!

我故意拾起那個她沒說完的話題,“你以為我什么?你以為我見財起意?”

她不回答。

我越發(fā)抱緊了她,再一次故意問:“你以為我色膽包天?”

她笑起來,笑聲中,又是一陣粉拳擂到我肩上,隨后,她沖口說:“歡鏡聽,我差點誤以你是警方插進來的暗探,唉,真是那樣的話,不僅我這雙眼睛看走眼了,我的麻煩也大起來了!

警方?

李子健沖口而出的話提醒了我什么,我猛然想起在飛龍廟的那天深夜,在楊三住家的院壩外面,我在那位神秘而陌生的婦女后腰上摸到的手槍。我還記得,她當(dāng)時說過的一句話:“弟弟,姐姐并不是孤身一人。姐姐身后,還有很多人在默默地做著許多看不見的事情!蔽页泽@地想,難道對方真的是警方人員?換一個角度講,李子健策劃的這起發(fā)大財?shù)年幹\計劃,能夠讓警方暗中跟蹤,那么,發(fā)的將是一筆什么樣的龐大財富?想到這里,我的身體禁不住一陣發(fā)抖。

躺在我懷中的李子健奇怪地問:“歡鏡聽,你冷嗎?”

我趁此機會放開她,順口答道:“我有點冷!

“我們回去吧。”

在返回小木屋的路上,我忽然問李子健:“我與你的交易,能不能增加一個附加條件?”

她停下腳步,先是冷冷地望著我,接著慢慢地將目光投向漆黑的天空。她說:“歡鏡聽,我知道你的附加條件是什么,但是我不會答應(yīng)你!

“我還沒說出口,你知道什么呢?”

她問:“你想知道我的真實身份,對不對?”

我心里驚嘆一聲:李子健真是一個厲害的女人,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。我確實想知道她的真實身份。我說:“李子健,你……”

她伸出手掌,輕輕地捂住我的嘴,微微地搖搖頭。一會兒,她忽然摟住我的脖子,兩排白白的碎牙在我耳輪上細細地磨了一下。她溫柔說:“歡鏡聽,希望你永遠記住我的……”這時候,她的眼眶里居然泛出了盈盈淚光,語氣也變得情真意切起來,“我李子健現(xiàn)在終于懂得了‘愛是有牙齒的’這句話的深刻含義了!

她在說話的時候,我的心立刻浸入一片天真甜蜜的感覺里,全然忘記了她的話外之音。

“我不可能永遠叫你李子健吧?”我說,“你李子健三個字,不也是假的嗎?”

“什么是我?什么是你?”她神態(tài)中略略透出些許傷感,“歡鏡聽,我們原本就是兩個不同社會階層的人,你的生存狀況和我的生活環(huán)境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。唉,算了,不說這些了!

她拉起我的手,朝小木屋走去。

山腳下,又傳來布谷鳥的鳴唱:布谷布谷……

這一次,李子健似乎對布谷鳥的叫聲分外地敏感起來。她再次停下腳步,將耳朵側(cè)了一個方向,細細地傾聽著布谷鳥的叫聲,聽著聽著,她情不自禁地戰(zhàn)栗了一下。

“李子健,”我問,“這布谷鳥的叫聲有什么地方不對嗎?”

她沒回答我,仍舊側(cè)著耳朵繼續(xù)傾聽著,等到布谷鳥的叫聲完全消失后,她才將注意力收回來,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我。

這時候,我駭然發(fā)現(xiàn),她的臉色已經(jīng)變得刷白。

她奇怪地問:“歡鏡聽,我記得在飛龍廟時,你曾經(jīng)說過,子規(guī)啼血的故事在民間有好多種不同的說法。我沒有弄明白,同樣的故事,為什么有不同的說法呢?”

我不清楚李子健為什么突然間問起這個話題,但是我還是按照個人的看法為她解釋起來:每一個民間故事流傳到一個新的地域后,當(dāng)?shù)厝硕紩鶕?jù)他們的生活環(huán)境有意無意地添枝加葉,到后來,添加的新東西多了,自然就成了另一則大相徑庭的民間故事。我說:“這就好比人類,南方人與北方人的口音肯定是大不一樣的!蔽倚α诵,“國家之所以要大力推廣普通話,就是因為這種‘官話’人人都聽得懂,便于東南西北的人們相互交流。”

“照你這種說法,不同的樹林,鳥叫聲也應(yīng)該有所區(qū)別才對呀!彼,問了一個很突然的問題,“歡鏡聽,布谷鳥之間有‘官話’嗎?”

一時間,我呆呆地望著她。我從來沒有想過,不同樹林之間的鳥兒是否也有類似中國人這樣的“官話”?它們從一個區(qū)域飛到另一個陌生的區(qū)域時,是否也面臨著“鳥語”不通的問題?

許久,李子健原來刷白的臉色才漸漸地恢復(fù)正常。她淡淡說:“我只是感到很奇怪,我在大窩鋪聽到的布谷鳥的叫聲,為什么跟飛龍廟聽到的一模一樣?”一絲明亮的東西在她眼底深處閃了一下,“莫非飛龍廟的布谷鳥通人性,跟著我們一起飛進了大窩鋪?”

我驚訝極了,“李子健,我為什么聽不出來?”

她望著我淺淺地笑了笑,沒作更多的解釋,拉起我的手,回到小木屋。

 

小木屋里,每一個角落都點燃蠟燭,明亮如白晝。

那柄鐵鍬正在魯原和白華手里輪流交換著——他們真的在做挖地三尺的工作。屋子里的地皮已經(jīng)被他們清查過一遍了,仍然沒找到那塊神秘的小石塊。

林靜正在翻看著屋子里橫七豎八的木板,見我們進來,她站起身,汗珠在她紅樸樸的臉龐上流淌下來。她朝著李子健搖搖頭,失望說:“沒有。”

魯原與白華也停下手中的工作,同樣地搖搖頭,不約而同說:“沒找到。”

李子健俯下身,仔細地看了看那些翻起來的泥土,說:“不要繼續(xù)找了。像你們目前這種做法,永遠都找不到的!

魯原將手里的鐵鍬往泥土中一插,不滿說:“白費勁。”

李子健提起鐵鍬,手指在鐵鍬鋒口邊沿上輕輕跳動著。那柄原本銹跡斑斑的鐵鍬經(jīng)過一番勞動改造重新發(fā)出白亮亮的金屬冷光。她對魯原淡淡說:“沒有這番白費勁,我們怎么知道那個東西不會埋在地里呢?”

白華疑惑地問:“這么說,那個東西沒有藏在小木屋里?”

“不!崩钭咏】隙ㄕf,“一定在這間屋子里。”

林靜攤開雙手,做出一臉的苦相,“屋子只有這么大一點點,該找的地方,我們都找過了,可是那個東西……唉,他會把秘密藏到哪兒去呢?”

李子健仔細地打量著屋子里的每一個角落,然后做出決定:休息。

木板是現(xiàn)成的。

魯原和白華很快就搭好了一個通鋪。

看著他們一個挨一個地躺倒在木床上,我竟然渾身莫名其妙地發(fā)起癢來。坦誠地講,我一方面不習(xí)慣男男女女和身混睡在一張木板床上,另一方面,屋子里那些已經(jīng)翻開的地皮,給我一種睡在農(nóng)田上的野外感覺。

林靜望著我,問:“你怎么還不上床?鉆了一整天的深山老林,不困嗎?”

李子健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,她招了招手,說:“來來來,你睡我身邊。”

另外幾人立刻大聲笑起來,因為李子健做出的動作與語氣,宛如一位強者在保護弱者。男人保護女人不奇怪,而一旦調(diào)換成女人保護男人則顯得有些滑稽。我的臉頓時紅起來,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接著還是睡到李子健的身邊。與此同時,不知是誰吹熄了那些燭光,屋子里立刻變得異常的黑暗,夜風(fēng)從板縫間撲進來,我感到從心里往外發(fā)冷。

黑暗中,李子健輕輕翻過身,將我抱入她溫暖的懷里,一只手臂伸過來,枕到我的頭下。

李子健的動作似乎被夜色中的白華看見了,他開著玩笑:“歡鏡聽,你的艷福不淺喲!

魯原也跟著說:“歡鏡聽,你干脆把她‘做’了,大窩鋪這間小木屋就成了你兩人的新房!

林靜猛然撐起身,大聲吼道:“你們閉嘴!崩^而,她砰一聲倒回木板上,“你們?nèi)绻焕郏梢缘酵饷嫒フf話。我累了,我要睡!

屋子里頓時安靜下來。

我靜靜地躺在李子健懷里,一股女人特有的體香偷偷地進入我的鼻孔。不知為什么,我對緊貼身體的這位女人的感覺非常奇特。她離我既虛無又實在,虛無得像天上的白云,云無根腳,說不準哪一天哪一刻,一陣輕風(fēng)就可以將她吹到不知名的遠方去。實在呢,她此時此刻擁我入懷的溫暖,竟然真的像我的一位姐姐。  一瞬間,淚水從我的眼角淌下來,滴到李子健的胳膊上。

她輕輕地為我揩去淚水,細聲問:“歡鏡聽,思念那位失蹤多年的姐姐了嗎?”

我點點頭。

她嘴唇在我眼角溫柔地吻了一下,“你對姐姐有什么印象嗎?”

我搖搖頭。

她嘴唇在我臉上溫柔地吻了一下,“假如真的找到你姐姐,你會認出她嗎?”

我再次點點頭。

她嘴唇在我下頦上輕輕地觸了一下,轉(zhuǎn)移了話題:“歡鏡聽,你幫我想一想,當(dāng)年,文涯名會把那件東西放在小木屋中的哪個地方呢?”

我問:“沒有那個東西,你們就無法找到那個神秘的山洞,也就無法取出洞中的寶藏,是嗎?”

她沒說話。

這時候的沉默就是贊成。

我的思緒很快進入遐想中。

當(dāng)年的文涯名與王中陽無意中發(fā)現(xiàn)了這么一個藏寶的山洞,王中陽后來死了,知道這個秘密的人,只有他一人。在常人的理解里,他可能有三種選擇:第一、秘而不宣;第二、與人私分;第三、報告國家。后兩種可能已經(jīng)排除了,只剩下前一種可能。問題是,作為一個普通人,既然知曉了這么一筆價值連城的寶藏,不太可能做到視金錢如糞土。為了日后能夠得到這筆寶藏,他一定會留下一個東西,作為往后通往山洞的路標,而這個東西,一則要經(jīng)受住時光的侵襲,要耐風(fēng)霜雨雪,不至于在短期內(nèi)損壞,二則藏東西的地方一定要醒目,便于他日后進入大窩鋪一找就著。從這個層面上來分析,把路標刻在石塊上,藏在小木屋中的某個地方,應(yīng)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。然而,小木屋的地皮,真正地做到了掘地三尺,沒有小石塊的一點影子。

我問了一個早先魯原問過的問題,“李子健,你那個情報會不會有假?”

她說:“不會!本o跟著,她又堅定地補充道:“絕對不會有假,那個東西就在這間屋子里!

這時候,我想起一個最現(xiàn)實的“缺環(huán)”問題:當(dāng)年,在歡應(yīng)聲失蹤、王中陽死后,剩下文涯名、劉言和劉軍三個人,按理說,他們?nèi)耸掷餂]有路線圖,除了困守小木屋,是無法走出大窩鋪的,他們后來說是一位進山打獵的老人救了他們——這種“打獵救人”的說法,當(dāng)時就引起過人們的懷疑。退一萬步說,假如這種說法成立,那么,現(xiàn)在李子健手里的這份路線圖又是從何而來?想到這里,我問:“李子健,請把路線圖的來歷告訴我!

黑暗中,李子健猛然吻住我的嘴,緊跟著,一個硬硬地東西立刻滑入我的口內(nèi)。

開初,在李子健猛然吻住我的時候,我以為跟隨而來的,一定是一片香蘭似的酥軟舌頭。沒想到,從她嘴里滑入我口中的,卻是一個硬硬的圓東西。那個硬東西是一顆水晶珠子。我駭然地想,她把這顆水晶珠子以這種出人意料的方式交給我干什么?這顆水晶珠子里到底隱藏著什么樣的秘密?

李子健慢慢地移開嘴唇,一句話也沒說。

我知道她的意思,在夜深人靜里,哪怕是一根繡花針掉到地上,都會被其他人聽得清清楚楚。因此,我極其小心地將那顆水晶珠子藏好。

我們再也沒有說話。

后來,在沉沉的夜色中,我漸漸地進入了夢鄉(xiāng)。奇怪的是,這一夜,我躺在一個年輕女人的胸懷里,居然沒有做一個哪怕是小小的夢。



歡鏡聽

第十章  挖地三尺也找不到的東西

第二天早上,當(dāng)晨霧還在遠方的樹林中繚繞時,我們已經(jīng)做好了到大窩鋪的準備工作。

楊夫人眼睛紅紅的,目光落到李子健身上,投下一個又一個感激萬分的無形痕跡。很明顯,她已經(jīng)從丈夫楊三那里明白了交易的內(nèi)容。也許,她在大山里呆慣了,所有的感激之情無法像都市人那樣,通過兩片薄薄的嘴皮一串串地滑出來,她只是默默煮好一大鍋雞蛋,塞進我們每一個人的挎包里,然后,與楊三一道,將我們送到密林邊沿。望著我們漸漸隱沒在密林中的身影,她哭泣著大聲說:“你們一定要平安回來啊!妹兒,我盼你早點回家。”

——前一句“平安”是祝福我們大家的,后一句“回家”則是專門送給李子健一個“妹兒”的。

即將進入密林時,我回身朝楊三夫婦擺了擺手,示意他們別送了。我一只手高舉在半空中,另一只手無意中觸到衣袋中的一個圓東西。

那個東西,就是昨天晚上那位神秘的婦女送給我的熟雞蛋。

一瞬間,我臉上原本熱情的告別笑容頓時僵硬在臉上,高舉在半空中的手一點一點地收下來,心跳如早上密林中的野風(fēng),在樹林的曲折中穿過來,又從迷茫的晨霧中拐過去。我驚駭?shù)叵,昨天晚上姐姐送給我的熟雞蛋,難道是從楊三夫婦那里得來的?如果真是這樣的話,那么,滿手掌都是下力人痕跡的楊三夫婦,絕不可能是飛龍廟的林場工人。那么,楊三夫婦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呢?

一只小手拉了拉我的衣背,我回過神,看見林靜瞇縫起雙眼,笑瞇瞇地望著我。她將手中的一根木棍遞給我,說:“歡鏡聽,他們已經(jīng)走到前面去了!

果然,李子健、魯原和白華已經(jīng)走到前面,一邊走還一邊用木棍在樹木間打來打去。這是為了避免蛇咬。打草驚蛇這句成語,也許適用于這種情況。

我暫時放下心中關(guān)于“楊三夫婦是否是林場工人”的疑問,朝林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接過木棍,緊跑幾步追上他們。

整整一天,我們都在原始森林中尋找那些路標。每找到一個路標,李子健就拿出路線圖仔細地核對,等確定無誤后,她先在路線圖上打上一個紅鉤,再繼續(xù)尋找下一個路標。老實說,神秘陌生的原始森林,雖然充滿了新鮮與刺激,但是,長時間地在樹木與荒草之間鉆來鉆去,卻是一件很無奈也很艱辛的事情。到后來,每一個人的尋找都變成了機械性的動作。等到夕陽西照時,我們終于來到了一座只長草不長樹的大山腳下。

這就是大窩鋪。

這就是我們艱辛一天所要到達的地方。

“大窩鋪到了?”林靜望著李子健,小聲問,“這就是我們要發(fā)大財?shù)牡胤??/p>

李子健沒有立刻回答林靜的問題,她將路線圖攤開仔細核對了一下,這才重重點點頭。她說:“沒錯,大窩鋪真的到了!彼钢肷窖哪硞地方,“小木屋應(yīng)該在那個方向。”

魯原頓時興奮起來,他先是緊緊地握了一下白華的手,跟著,仰天大吼一聲:“。〈蟾C鋪,我們終于來了!”

天色即將擦黑的時候,我們終于登上了大窩鋪的半山腰。

站在半山腰上,我舉目觀察了一番,直到這時候,我心中才有了一個感性的大窩鋪的地理概念。過去,我一直沒有想通一個問題,大窩鋪僅僅是野草叢生的荒山,當(dāng)年的歡應(yīng)聲他們?yōu)槭裁淳驼也坏侥亲聫R呢?如今,我終于知道了,大窩鋪并不是一座孤立的大山,而是由眾多的小山重疊成的一座大山。在這樣的大山里,沒有明確的路標指引,要找到某一個具體的目標,宛如大海撈針般艱難。

一座傾斜的小木屋,孤零零地出現(xiàn)在我們前方。

李子健望著小木屋,沉重地嘆口氣,回過頭,感慨萬端地對我們說:“這就是他們當(dāng)年住過的小木屋,唉,多少年了,它居然還沒垮?真是人間奇跡!

我知道她話中的“他們”是指多年前那次革命行動的組成人員。

大家沒說話,跟著李子健朝小木屋走去。慢慢地,我落到了最后面。不知為什么,當(dāng)傳說中的小木屋真的出現(xiàn)在我眼前時,我內(nèi)心立刻涌起一股復(fù)雜的感情。我想,這座簡陋異常的小木屋,就是歡應(yīng)聲最后的住宿之所嗎?一團白影從我眼前晃過,那是開放在草叢中的一種白色野花。我停下腳步,順手采了幾朵。姐姐,倘若你真的還活著,我采野花祝福你;萬一你死了,這些白花便作為你的祭奠物。

“歡鏡聽,”林靜望著我手里的白花,開起了玩笑,“路邊的野花,你千萬不要采喲!

我沒有理會她語言中的玩笑成分,卻目不轉(zhuǎn)睛地盯著越來越近的小木屋。我自言自語:“姐姐,這就是你曾經(jīng)住過的地方嗎?這間小木屋里,會不會留下你生活過的痕跡?”

林靜看到我一臉傷感的表情,急忙收起“繼續(xù)開玩笑”的想法。她從我手中取過白花,先是吻了一下,接著朝小木屋拋去。她說:“歡應(yīng)聲,我們看望你來了!

忽然,走在最前面的李子健停住腳步,手在半空中做了一個停止前進的動作。我們嚇了一跳,心情立刻緊張起來。許久,李子健向我招招手。我站到她身邊,細聲問:“怎么了?”

她神色凝重說:“小木屋里,也許有人居住。”她指著木門,分析道,“那扇木門,關(guān)得好好的。我想,最近,如果沒有人到過這里,木門不會關(guān)得這樣好。”

林靜望著我,半是認真半是玩笑說:“會不會是歡鏡聽的姐姐住在里面?”

沒等我回答,勁烈的山風(fēng)呼呼地吹來。與此同時,小木屋里傳出一陣異樣的響聲。當(dāng)小木屋里傳來異樣響聲的時候,我們幾個人不由自主地靠到一起,雙眼警惕地盯著那扇木門。

那是某種鐵器碰撞出來的聲音。

如果是普通的住戶,產(chǎn)生這種聲音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。然而,這是在人跡罕至的大窩鋪,這是一座多年都無人進出的小木屋,為什么會產(chǎn)生某種金屬的聲音?很快,勁烈的山風(fēng)吹過去了,同時,小木屋里的響聲也消失了。

李子健額上浸出細細的冷汗。她看著我,眼光里帶著某種恐懼。她說:“歡鏡聽,我……我們兩人走最前面,好不好?”

我明白,眼前這位策劃了發(fā)大財計劃的年輕女人同樣有膽小的時候。我沒說話,一橫心,緊緊地握住她的手,正要拉著她往前面走去時,林靜卻飛快地拉住我的另一只手,雙眼默默地注視著我。林靜目光中有一種溫柔如白云似的東西。一瞬間,我愣住了。我不明白林靜的意思。

林靜只淡淡說了兩個字:“我怕!

這時候,李子健嘴角扯過一絲冷紋,將手慢慢抽了回去。她面無表情說:“那好,林靜,你與歡鏡聽走最前面吧!

我重新握住李子健的手,壯著膽,來到木門前。那扇看起來關(guān)得很好的木門,一推就開。隨著嘎嘎的開門聲,一股冷浸浸的霉味撲面而來。進入小木屋,我們首先看到一枝銹跡斑斑的老式獵槍掛在屋頂?shù)哪局希赃呥有一柄同樣銹跡斑斑的小鐵鍬。我與李子健、林靜相互望了望,懸著的心落了地。山風(fēng)從板壁的裂縫中吹進來,不停搖晃的獵槍撞上旁邊的鐵鍬。這就是我們聽到的金屬響聲。

林靜放開我的手,回頭對門外的魯原和白華說:“進來吧。”

等大家都進入小木屋后,李子健的目光穿過越來越濃的夜色,從我們臉上掃過去。她吩咐道:“大家仔細搜。那個東西就在這間屋子里!

我雖然不明白她話中的“那個東西”是什么,但是其余的人肯定是知道的。他們立刻擰亮手電,在小木屋里細細地搜索起來。其實,小木屋只有一間不大的屋子,地上除了橫七豎八地擺著的幾塊破舊木板,可以說隱藏不了什么秘密。

他們一無所獲。

“奇怪。”李子健站在屋中央,一邊苦苦地思索一邊自言自語說,“不可能沒有呀,那件東西一定在這間屋子里。只是,它會藏在什么地方呢?”

魯原問:“情報是不是有假?”

白華接著問:“我們是不是上當(dāng)了?”

林靜動了動嘴皮,卻沒有說出一個字。

李子健沒有回答他們,她先是從旅行包里取出路線圖,手指在那些路標上游移著。她堅定說:“我們沒有上當(dāng)!彼哪抗庵匦略谖覀兡樕蠏哌^去,“那件東西,就在這間屋子里!

魯原踩了踩地皮,說:“挖地三尺,也要找出那件東西!

在好奇心的驅(qū)使下,我忍不住問:“你們到底在找什么東西?”

李子健先與魯原、白華和林靜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。她用一種抱歉的口吻對我說:“歡鏡聽,這個東西嘛,怎么說呢?我……”

我揮揮手,不滿說:“算了,我不聽了!鳖D了頓,我補充道,“我到大窩鋪的目的跟你們不一樣。我是尋找失蹤多年的姐姐,你們是為了發(fā)大財!

說完,我獨自走出小木屋。一粒委屈的淚珠,從我眼角悄悄地滑下來。

天已經(jīng)黑盡了。

夜風(fēng)從山腳下的密林中竄上來,野草在我腳邊呼呼作響。一會兒,一個人悄悄來到我身后,悄悄站立著。憑感覺,我知道是李子健。她默默牽起我的手,一邊向草叢里走去一邊說:“歡鏡聽,你應(yīng)該理解我的一片苦心,我真的是為你好!

我停下腳步,打斷她的話,問:“你的一片苦心?李子健,你已經(jīng)把我莫名其妙地拉進了這個所謂的發(fā)財計劃,這就是你的一片苦心?到現(xiàn)在為止,我對你的發(fā)財計劃還是一頭霧水,我有權(quán)力知道你的計劃。你們到底在找什么樣的寶藏?”

她仍舊牽著我的手,回頭望著小木屋,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。許久,她說起了另一件事:“歡鏡聽,你看,這時候的小木屋像什么?”

我不明白這位女人的心思為什么變得這樣快?我將狐疑的目光從她臉上轉(zhuǎn)移到不遠處的小木屋。傾斜的小木屋,在夜色中看起來更加搖搖欲墜了。小木屋里已經(jīng)點燃了蠟燭,燭光從四周板壁裂開的縫隙間透出來,將無數(shù)的光腳遠遠地探往夜色深處去。我搖搖頭,說:“我想象不出來!

她臉上掛著笑影,鼓勵道:“你一定能想象出來!本o跟著補充道,“這種聯(lián)想,越奇特越好。”

我再次望著四面漏光的小木屋,一個奇特的想象箭一般地射入我心中,“感冒!

“什么?”她雙眼定定地望著我,“再說一遍。”

“感冒病人。”我興奮說,“這座又歪又斜、稀牙裂縫的小木屋,里面點上燈后,看起來就像一個患重感冒病人的腦袋,頭痛欲裂!

她雙眼仍舊定定地望著我,“你這個想象確實奇特,你把垮兮兮的小木屋比喻成有病的腦殼,把黑夜里眾人稱贊的光明比喻成感冒病毒!

我奇怪起來,“李子健,你讓我越來越糊涂!蔽艺f,“你到底想說明什么?”

她的目光從我身上移開,投向不遠處的小木屋。許久,她告訴我:“那個東西,實際上是一片小石塊,小石塊上,刻著一些像箭頭一樣的符號!

當(dāng)年,王中陽與文涯名在追殺一只野雞的過程中,無意中撞進了一個神秘的山洞,洞中石壁上刻著一些神秘的圖案,在這些圖案上方,另外刻著一些奇怪的箭頭……本來,神秘山洞是兩個人發(fā)現(xiàn)的,不幸的是,后來王中陽意外地死亡了,于是,知曉這處秘密山洞的,只剩下文涯名一人。離開大窩鋪前,他將到達山洞的正確路線刻到一塊小石片上,秘藏在小木屋里。

李子健困惑說:“他會把小石塊藏到哪里去呢?”

我問:“當(dāng)年文涯名藏小石塊跟我現(xiàn)在的奇特想象有什么關(guān)系呢?”

她分析道,“當(dāng)年的文涯名是宣傳隊里的編劇,是一個想象力豐富的文人,他要尋找一個藏小石塊的地方,一定跟他的想象力有關(guān)!彼匦吕鹞业氖,“歡鏡聽,假如把你換成當(dāng)年的文涯名,你會把這個秘密藏在哪里?”

就在這時,山腳下的密林里傳來幾聲鳥兒的鳴唱:布谷布谷……

我心中一陣凜冽,布谷鳥的叫聲似乎提醒了我什么。猛然間,我把李子健緊緊抱入懷中。

李子健頓時大驚失色說:“歡鏡聽,你想干什么?”

我緊緊地抱住李子健,沒有一點松手的意思。李子健先是大驚失色地掙扎了幾下,沒掙脫,繼而,見我似笑非笑的神態(tài),不像要真心非禮她的樣子,最后,她干脆身子一斜,傾倒在我懷中。我一直看著最后一絲驚慌的神色從她臉上完全褪去后,這才開始了異乎尋常的交易。我說:“李子健,我與你做一筆生意,好不好?”

她躺在我懷里,思考了一會兒,卻避開了我的話題。她說:“歡鏡聽,先放開我,好不好?”

“不!蔽矣昧艘稽c勁,將她更緊地抱住了,“我一定要與你做成這筆生意!

她噗哧一聲笑了起來,“世上的做生意哪里有強買強賣的?何況,我被你抱到懷中透不過氣來,哪里能平心靜氣地談生意?”

這時候,山腳下的密林里,又傳來幾聲布谷鳥的鳴唱:布谷布谷……

我仍舊抱緊李子健,將嘴唇湊到她耳邊,說:“如果我找到了那塊小石片,你用什么來交換?”

李子健想了想,反問:“你想要我的身體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