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,忠縣汝溪龍塆河有幸海選重慶最美河流,也許是她不夠磅礴,也許是她過于柔弱……總之,她的魅力沒能打動評委和網(wǎng)友,在初選中便名落孫山,讓外界的關(guān)注戛然而止。
好在龍塆河寵辱不驚,習(xí)慣了云卷云舒,依然淺唱低吟,一如既往地彈奏著潺潺的歌謠。
龍塆河是我的初戀情人,從小我就光身獻給了這條河,有時候一頭扎進她的懷里,讓她激吻;有時候輕輕躺在她的身上,讓她慢慢撫摸。當(dāng)然,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,因為她激吻的、她撫摸的還有那些倒伏的竹子樹木,那些大大小小的卵石,那些游來游去的魚兒,還有隔壁的華二,對河的國林……
龍塆河從北向南蜿蜒流淌,從家門前流過的這段大都是淺灘,只有貓兒凼、灘子頭這兩處有人多深。兩岸密密匝匝的竹子綿延數(shù)公里遠,竹子把根須伸向河里,河水把養(yǎng)分輸進竹節(jié),她們彼此纏綿,生生不息。
河水從石板上流過,留下了最美的童年。位于灘子頭上方的石板河有100多米長,40多米寬,宛若天造地設(shè)的石地板,雖然稍稍有些凹凸不平,但石面卻光滑無棱。夏天,借著水流,孩子們赤條條地躺在石板上,兩只手臂撲打著,一溜煙地滑向下游,目光從兩岸竹林相擁而成的一線天望出,朵朵白云迅速地往腦后跑去。人多的時候,前面一個伙伴用左右手分別抱住后面一個伙伴的左右腿,彼此平躺相連蛇形滑動,嘩嘩的流水聲與咯咯的笑聲驚飛了竹林的畫眉和稻田的秧雞,天真的歲月便在這種“水火車”的游戲中快樂打發(fā)。這就是我們兒時最愛玩的梭梭板,一個夏天的時間幾乎就是在這條石板河度過,哪怕屁股墩擦得紅紅的,第二天依舊不會晚點。只是遇到小河漲水,才會消停幾天。
白天的石板河是孩子們游玩的樂園,夜晚卻成魚兒溯游的生命通道。皎潔的月光下,鯉魚、鯽魚等從灘子頭發(fā)起百米沖刺,最淺處,可以看到它白亮的鱗光和躍起的身影。孩子們悄無聲息地在上游等待,上演一場徒手抓魚的游戲。魚兒剛游到身邊,大家或捧或抓,或踩或捉。抓到的,或放進系在腰間的魚蔞里,或用一根絲麻草從魚腮中穿過,底端打成結(jié)一條一條疊掛著。也有倒霉的伙伴滑倒在石板上,發(fā)出哎喲哎呦的叫聲,踉踉蹌蹌?wù)酒饋硎箘诺卮耆嗤刺。不過,大多數(shù)的魚還是拼盡全力,從腳祼處撲騰而過、從手掌中滑跳而出,箭一般游向深水區(qū),實現(xiàn)勝利大逃亡。
在那個年代,魚還不是餐桌上的美食。我們用芭蕉葉、瓜葉將魚包裹著,放在柴火灶里慢慢烤熟。打開葉子,焦黃的魚肉冒著熱氣,味道噴香,大人們不屑一顧,我們卻吃得津津有味,一丁點魚肉掉在地上,也要撿起來吹一吹塞進嘴里。剩下的魚骨頭剛剛?cè)釉诘厣,一只貓馬上跑過來含在嘴里就往柴草堆里鉆,生怕家里的大黃狗撿了耙合。
河水流淌,帶走了泥沙和歲月,卻帶不走兒時的記憶。龍塆河,這條曾與我朝夕相伴近20年的河流依然一路向北,在縱身跳躍龍塆洞、烏子巖兩處峽谷后,投入汝溪河的懷抱再折反向東,奔向長江。到現(xiàn)在,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從哪兒發(fā)源而來?但我知道,她一定是沖破了層層阻礙,翻越了幽深峽谷,才從村前從容流過!也一次一次從我的夢中歡快流過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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