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云雀飛入了天空深邃的藍,灑下金子樣的歌聲,濺起熠熠光焰,終于遇見了一場高曠的絢爛。
一
春末,一個電話從西域的云天白鶴一樣迅迅飛來,在窗前盤旋。我撥拉著電腦鍵盤,屏幕一閃,“每一場遇見都絢爛”,八個字,瑩瑩而出。悄然和一本散文集晶瑩遇見。
一個70后大江之畔的文學女子,一個在湖畔望鶴飛的女孩,創(chuàng)作的春天一個接一個地光顧。繼《湖上有鶴飛》之后,又一部散文集《每一場遇見都絢爛》面世。幾天來,靜靜地坐在電腦前,翻閱著屏幕上的文字,品讀著一篇篇文章,一邊品嘗紅櫻桃,這樣的春天也夠恬然的!
這本集子,由“田野歌聲”“清流婉麗”“屋檐下的花語”“驛路星辰”,4輯66篇文章著成,洋洋灑灑近14萬言,是作者幾年來“關(guān)于山水風物與生活故事”的散文作品。作者滿懷赤子之心,融入于山川自然和生活人文,并以獨到的筆力詳細記述了很多民間傳說和文史典故。文章里,有欣賞、有贊賞,有懷念、有祭奠、有諷刺、也有憂傷。其哲理性的邏輯,寓言性的理喻,詩意性的句子,使文章活潑空靈,寓意深遠,篇篇雋永。尤為可賞的是作者還將自己的一個優(yōu)秀播音員口才的“有聲語言”融于句子中,使口語與書面語言相映生輝,宛若高山流水,流響著自然天籟聲響。
“依傍于長江南岸的萬州區(qū)燕山鄉(xiāng),境內(nèi)谷壑縱橫。奔騰不息的長江使這里形成了溫暖濡潤的小環(huán)境,山間常年云霧繚繞。初夏的燕山更如蒙上了迷人的面紗……”(《雨潤燕山》)“云朵和大山之間一定有一場場浪漫的愛情”,是為作者從心底迸發(fā)出的春色,隱隱飄逸著雎鳩黃鳥與蒹葭白鷺的影子,飛散著伊人在水與靜女其姝的韻味,是要用心來讀,以情感來品賞的。
二
出于一種“文學自覺性”,于喧囂紛雜的世界里,作者心文嫣然一笑,像拂去葉上露珠一樣,拂去生命清塵,清清生活,默默寫作,筆下終有“一片暈紅才著雨”與“幾絲柔綠乍和煙”的景色。
隱身于蒼莽大地之中的武陵山,在作者的筆下像神女一樣裊裊浮現(xiàn),繚繞成仙魂——“那山間的云,可是神女的仙魂?朝化為云,暮化為霧,流連在山間,跟隨風聲行走。我要挹你為飄帶,以獲得大山同等的神采;我要借你為云梯,登上山巔俯瞰地面……霧啊,你對武陵山為何如此偏愛?”(《武陵山歌》)
作為一位國家干部,鐘靈心目中的民生工作尤為莊重。一篇《舉手》,以細膩生動的筆觸,象形記述出了貧困農(nóng)民迫切脫貧的美好愿望——“一只只手舉起,粗糙的,干枯的,強壯的,耕耘大地的手,舉起,同意摘除貧困戶的帽子!
“同意!”簡單而莊嚴的兩個字,是鄉(xiāng)親們面對勞作一生的土地,作出的肯定回答,是他們對明天充滿信心的回答!這樣的時刻,是肅穆的,也是歡快的!”
這是一名扶貧工作人員與農(nóng)民血肉情緣的生命禮贊,一個共產(chǎn)黨人的生命特質(zhì)。
朝朝暮暮,多少時光,著一身羞澀,漫步于江浪吟吟的水岸,欣賞江色,沐浴江風,吟誦著心中的山水詩句,將詩寫得頗具意境——琥珀 玄光/若非第一縷晨曦的拂照/便是/雪菊刻意雕琢/還魂以昆侖山的高冷/化成昨日書簡 瀝血丹心 (《青青綠草案頭生》)
“千江有水千江月,萬里無云萬里天。”云水依依,帆影渺渺,詩花飄飄,心不著邊際地由著詩句飛翔。
三
如湄如藍的天光,影射著作者一江春水的絢爛心事——“文學,那生長于泥土里的一地青草,愈走進,愈濃郁,愈深愛!
多少夜晚,作者靜坐于窗前,無語,凝目,任窗外寒蟬凄切,指尖下跳躍的鍵盤聲將一彎曉月撕碎,冷水泡茶,默默咬緊杯唇,用牙齒咬著禪花開放。
“佛門高高,佛法森嚴,竟也擋不住一顆女性愛美的心境。她多么喜歡她手中紅花的艷麗,那花也是半開著的;她要和她心愛的花兒永遠停留在人生最美好的季節(jié)里!”(《微笑》)
這是“月點波心一顆珠”的慈悲禪境,像冰心的詩文飽含“愛的哲學”一樣,鐘靈的散文同樣也流淌著“愛的哲學”,她眼中的女尼竟如此的清凈柔美。
“必將春光誰領(lǐng)略?”詞人納蘭性德曾慨然浩嘆。這是一位秀頎的女性作者,“鳳髻拋殘秋草生”的爽朗智慧,亦是一種“高梧濕月冷無聲”的文心高貴!無風仍脈脈,不雨也瀟瀟。
恍然間,耳畔又流響起嘩嘩的瀑飛之聲——“瀑,此時莊嚴又嫵媚,無畏前方的未來,莊重地展示真顏;瀑,化為云流,化為霧靄,化為風影,化為潛流。它說:生命一直在歌唱!我將快樂地舞蹈。即使或?qū)⒒頌榕菽,每一次我都會如此這般地奮不顧身!”(《瀑之語》)
這般如瀑文筆,傾一泓清流,灑飛瀑于澗壑,落彩虹于云崖,化作云旗,引一江浪花仰慕,撐起了頭上一片遠影白帆。
四
鐘靈的寫作沒有任何功利目的,緣于對文學的一種癡情,“或許是愛的原動力”,她將自己艱辛的“原生態(tài)寫作”漸漸變成了一種信仰和追求。
“后來她獨自一人去了山那邊的廟里,在金桂樹下禪坐,忘了時間。……似曾經(jīng)綻放的花朵,時不時釋放出暗香,于濃蔭的街口,猝不及防地撲面;仨,宛然!保ā队忠娤阍评@碧紗》)
這是從生命深處迸發(fā)出的火花,讓人不由得仰望一眼上蒼,拷問一下自己生命的坐標在何方?
原來在她的心中聳立著太行山一樣的生命坐標——“……一幅打開的畫,打開著,打開著,山勢沒有窮盡,只有天師的手筆,隨意地點染幾筆蒼青,霧色霞光朦朧,為大山罩上淡淡紫金。崢嶸山色,古意蔓延。太行山,已立在我心里了!保ā肚闈M太行》)
終于,作者的寫作之情長成了青草,綻出了花香,淌流出了碧溪,聳立起了云峰。而這一切,無不緣于她與世界的每一場遇見,與自然生命的每一次對話。
一個文學女性,就這樣,一蓑煙雨任平生,料峭春風吹酒醒,回首又向蕭瑟處,也無風雨也無晴,獨自吟嘯江畔行。
這樣一個女子的文學,終將自己的文字生命盤起了一個卓卓的發(fā)髻,描兩彎黛眉,點一抹絳唇,靜靜等待著太陽來迎娶。
巴山鐘靈,九州毓秀,云蒸霞蔚。
每一場遇見都絢爛,誰個不繾綣?
渝公網(wǎng)安備:50010302002751號